2012/11/01

星光点点

可能是环境变了,年纪长了,阅历也多了,我已经不太会像大学时期一样有许多愁绪。然而我自己也想不到,回忆的门被打开,思念竟会像洪水一样涌出,泛滥地一发不可收拾。

听广播的最早记忆大概要从借住在姨妈家的时候开始。那时候因为叔叔重病被转移到南昌,父母都去医院照顾,我还太小,他们只能把我放在姨妈家。对于寄人篱下的记忆甚少,只记得荞头的味道,和同样寄住的姐姐吵架的情景,还有姨妈坐在沙发上被儿子安慰的样子。那时候哥哥在读高三,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听美国之音,当时小小的我觉得世界好大,美国好远。

等到我有了自己的收音机,也是读高中的年纪。当时已经从小乡镇转到了小城市,靠着书信与过去的朋友联系,心里很苦闷,因为我是一个害怕改变、害怕分离的小孩。我几乎忘了那台收音机的模样,印象中它和我偷偷买的闲书一起堆放在白漆书桌左边的小柜子里。父母有时因为单位有事,中午无法回家,我就会参加一个智力问答的节目,打电话过去,主持人问我怎么称呼,"小蚂蚁",我说。广播局和我家都在一条叫北门街的地方,一个在南,一个在北。我因为答对题,有段时间常去领奖。晚上也听一个叫"影子"的主持人跟别人谈心的节目,她的"外圆内方"是我最早听到的比较认同的处世哲学。

到了大学,刚进大学就被学长学姐哄着去买了收音机,说是考英语必须要。果然大学一路考试下来都是收音机陪伴的。四六级,中法班,英语分班,期中期末考……时常会自大地在考前试听时偷听广播,有一次听到了陈绮贞的<<失明前我想记得的四十七件事>>,"我会记得象的死亡...滑翔机的翅膀..我会记得夏日后的暴雨..."。那天晚上,车被偷的我坐在芳芳的车后座,啦啦啦唱着,从西十二,经过绝望坡,回到韵苑27栋。

韵苑27栋旁边角落有一个小坡,婉转地从后面转到前面,小坡两边都是些灌木,还有不是很漂亮的草地。秋冬季节,总是稀稀拉拉,青不青黄不黄地耷拉着。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季节吧。等到再冷一点,好像现在巴黎的温度,天儿好的时候就有人搭绳子晾被子。我们有时得空了还会搬个凳子放在稀稀拉拉的草上,看书、聊天、晒头发、做作业。最有情趣的莫过于将收音机带上。FM103.8,FM101.8,FM102.6,FM98.6..."有时候,有时候,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。相聚离开,都有时候,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。"

我不喜欢巴黎的广播,放的都是重复的很吵的,已经不那么流行的歌。广告很多。而且有时也听不懂,听得很累。我想法国人是很难理解我这样一个外国人复杂的情绪。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陌生的城市或环境都是这样,还是因为在国外的关系,我总是在这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寻找认同感,而偶尔出现的那种真实的距离感与被拒绝感时就会很失落。但我深深地喜欢这个城市,尽管我身在这个寄居的城市,疯狂地思念几万里以外的另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,我的心仍然深深地眷恋脚下的这一片土地。下班到家看《康熙来了》一期很老的节目。黄彦问我怎么无印良品要分开。《掌心》就开始敲我的门。那年昏暗灯光下,坐在床前听广播的影像就不断地敲打着我上锁的记忆。

我开始不断地寻找曾经听过的那些声音。十点熄灯的宿舍,零点已经算是很晚了吧。躺在宿舍床上收听<<星光点点>>,听恒亮的声音和她放的歌曲。电台的女主播很容易快了就口齿不清。恒亮的声音干净利落,却也温柔如水,很适合夜晚的静谧,她每次称呼她的听众粉宝贝的时候在我听来是十分真诚的。不像现在的"亲",每次看到,总觉得满身都变成鸡皮了。在东九自习的时候有时也会带上收音机,二楼左右什么的信号还不好,从东九走路回宿舍也听,睡觉时也听。从大学走出来4年了,都没怀念过自己听广播的日子。

当我终于又听到FM103.8的时候,听到的却仍是3、4年前听到的歌《思念是一种病》、《我们都是好孩子》。仿佛我还在YY27#107室,“还没为你把红豆,熬成缠绵的伤口,然后一起分享,会更明白,相思的哀愁。还没好好地感受,醒着亲吻的温柔,可能在我左右,你才追求,孤独的自由。”